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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不打tag的本质韩张AU故事

最近在写一个原作向的韩张中篇故事,写到大约四分之一的地方,笔气莫名浮躁起来,换个小短篇练手。

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以前就存在的AU脑洞的番外,然而正篇相关到现在也只有一点人设脑洞,以后写不写还未可知。最后的成品只是一个没头没尾小短篇,没脸蹭tag,能看到都是缘份XD

写的时候参考了历史地图,用了点《酉阳杂俎》里的梗,此外没做别的考据。但凡涉及历史的细节没有一处经得起推敲,倘若看见bug也请务必不要同我计较,十分感谢。

 

 

 

将军老了。

年逾古稀的老人身体依旧很好,只是不适合再做将军了。他辞了官印,随后便失去行踪。人们都说他一定是卸甲归田,回到自己的故乡,安然度过生命中最后的岁月。他们说对了一半。

将军本是渤海国人,这件事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了。他回到自己的故乡,并非是回到中原,而是自营州出关,一路向北,回到自己的族人当中。将军一生泰半时光都在唐境内度过,于故土早已经没有故人,如今北去,不过是惦记着一桩未了的嘱托。

将军此行,孤身一人,唯一作伴的是一匹瘦马。他出关时第一缕春风恰恰吹至柳城,待他到了龙泉府,这年的第一场雪也落下来了。将军寻了间客舍,将自己安顿下来,日日外出奔波,寻访张姓的人家。

世间张姓之人何其多,即便龙泉府中少有汉人往来,也足够将军寻访许久。他带的旅资不多,却有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宝若干,待旅资耗尽,他便去市集中售卖一件。这些物件在这地方虽卖不起价,但得来的银钱依旧足够他在忽汗城中多盘桓几年。

如是九年。

如今龙泉府里人人都知道有一个自唐境来的老人,寄居在城东内坊的客舍中,要寻访一户张姓人家。只是没几个人将他寻人之事当真,多数只在饭后茶余的当作谈资讲起。

将军出关之时尚且健朗,但数十年戎马生涯在他的身体里埋下了病,在这极北地方受了九年苦寒煎熬,这些病症便一同出来折磨他。即便如此,将军仍旧日日出去寻他的人,听见旁人说道也只是一笑,并不放在心上。

到第十年深秋,将军上一次换来的旅资也用尽了,他便又去了市集。他带来的珍宝都是些小物件,用一个中等大小的匣子盛装,恰能装满满一匣。如今大半被他变卖,匣子也变得空荡荡,里头只剩一颗自西极之地传来的宝珠和一支笔管莹润的笔。笔是故人所托,出卖不得,将军只希望这颗宝珠能卖个好价格。

将军在市集等了半日,等来了三个问价的人,听了他开的价格都摇着头走开。第四个来人是个汉人衣冠的少年,眉眼间却看得出靺鞨人的模样。他看了这宝珠半晌,并不问价,却问起了将军的事。

“老先生说话有唐人口音,想来是久居唐境,不知为何在此售卖宝物?”

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,将军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。那少年见他不说话,以为是自己唐突,又解释道:“小子是显德府人,如今随家父到龙泉府上收购货物,再往大唐境内贸易。因家中与大唐有些渊源,小子好奇,故有此问。”

将军见他不是来买宝珠,心头有些失望。但这少年使将军想起数十年前的自己,无端感到一阵亲切,回答便不由自主地说出口:“我受故人所托,至渤海国寻访一户张姓人家。如今出关已十年,旅资将尽,只得变卖自大唐带来的宝物。这宝珠已是最后剩下的一件。”

“渤海疆域虽不如大唐广大,毕竟人称海东盛国,除却龙泉,尚有南海、扶余、定理、怀远诸府。老先生如何笃信,自己要寻的人就在这忽汗城中?”

将军自然是不知道的。他摇一摇头,将事情的前后说了出来:“将此事托付于我的,是先师身边的军师,我一贯称他‘先生’。先生临终时留下嘱托,要我为他归还一样物件。我并不认识先生的家人,向他追问时,他只说让我到渤海国的都城,总有一日能找到。”

少年却从他的话中寻到了别的蛛丝马迹。

“老先生的先生是军师,那么师父应当是个将军。老先生跟在他们身边,想来见识过许多大唐境内的趣闻轶事。”

“我少年时曾随先师和先生入长安,见过大唐最鼎盛的模样。后来我又见过叛逆安禄山起兵时山河破碎的模样。你想听故事,我倒可以给你讲许多。”

将军说着话,抬头向天边望了一眼。他看见暮色将近,算来也到了收市的时候,又对少年说:“今日天色已晚。到了明日,你若还想听故事,便再来这里找我罢。”

少年却不肯等到明日。他费了些口舌,终于说动将军随自己一道回商队投宿的邸店。将军要将宝珠收好,于是拿出自己的匣子,掀开盒盖,恰巧露出里面的一支笔。少年看见这笔的模样,忍不住称赞一声,又道:“听说唐境内有一位笔工,也能做这样晶莹如玉的笔,却不知道这工艺是自我家中传出去的。”

将军听见这话,动作顿了顿,终于还是没有追问下去。

 

少年带着将军回邸店,正遇见自己的父亲回来。中年商人并不欢迎将军,但少年毕竟已经将人带来了,两人在房中说话,他便在一旁听。

少年最先让将军讲自己的事。将军想了想,捡了一段与安、史叛乱相关的往事说给他听。

“……那时先师和先生都已经不在了。我在平卢军中,不肯随叛逆南下,立即被虢夺了兵权,连一条命都是偷来的。后来我流落到灵州,听着长安失陷的消息传来,只想着一件事——

“幸好他们都已经不在了。”

少年听了,并不满足。等用过晚饭,又缠着要将军讲讲他的师父和先生。少年的父亲跟着听了一阵,渐渐也来了兴趣,亲自动手为将军煮了茶汤,只盼他再多说些。

“那时军士们都不喜欢文人,唯独对先生服气,先师帐下也只先生一个幕僚。听他们说,先生曾经救过他的命。

“先师年轻时遭过小人,被一纸诏书召回长安,不知道什么缘故,直接给下了狱。消息传回营州,竟没一个人知道怎么办才好,只有先生独自牵了马就往长安去。只等了半月,先生便带着先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。有人去问先生如何救人,先生不肯说。后来我随先师和先生入长安,隐约听过些传闻,亦不知道真假。

“先生擅医术,却不会武功,传言道他一路不眠不休赶到长安,正是宵禁前一刻。长安城内不得跑马,先生带着一枚不知哪里来的金牌,竟纵马连闯十道坊门,直入长公主府。长公主原本不肯见先生,先生又递上一杆随身带着的铁毫笔……”

中年商人听见“铁毫笔”三个字,原本搭在桌沿的手立时捏紧了。将军还在絮絮地说着往事,没有发现他的异动。

“……长公主请先生进屋,屏退左右彻夜长谈,谈话的内容没有教第三人知道。次日先生从长公主府里出来,立即去牢里接将军,听说还得了一顿训。那一回到了长安,还听人谈及先生受家世所累,原本是进不得长安的……”

将军听见一声脆响,便停下了话头。他抬起头,正看见商人捏碎了桌案的一角。这中年人甚至站了起来。

“老先生口中的先生,可是姓张?”

将军忽然想起市集上少年的一番话,笼在袖中的双手渐渐也颤抖起来。但他说出的话还是平静的:“先生确实姓张。我来此处,正是受他嘱托。此事原本不应有旁人知晓……”

中年商人忽然走到将军面前,向他拜了下去。

“将军大约不记得了。某年幼时,曾与将军有一面之缘。”

 

商人不是真正的渤海国人。他的父族百年前是长安望族,直至曾祖一辈遭了难,才举家流放至营州边地。

那时长公主年纪尚轻,手中已经有通天权势。商人的曾祖曾经开罪于她,这骄横的公主找到机会,立即说服皇帝颁下一道诏令,从此但凡与这昔日望族沾亲带故之人,皆不得踏入长安一步。族中的长辈受过这样的气,即使新帝登基,大赦天下,也不肯再回中原,反而迁至渤海国居住。商人的父族自祖父辈起,代代与靺鞨人通婚,改换靺鞨姓氏,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,这便是昔日的簪缨世家。

这旧世家有一门造笔的手艺,只用寻常材料,做成的笔管却莹莹如玉,指叩时又有隐约金石声。家族中人并不以此为生,但是有人以千金求买其中奥妙,却也吝啬着不肯外传。凡女子及笄,男子加冠,在寻常的礼节之外,还要再为自己做一支笔。笔成之日,礼节才算完备。

商人祖父一辈中,有人给自己做了一支玉管铁毫笔。

商人的这个长辈向来是同辈中最与众不同的一个。他不通武艺,却懂得如何运转真气,运使铁毫笔写一手工整的小楷。流放戴罪之身不得离开东北边地,他却又能知道南蛮地方四季各有什么物产,谈起西北边塞的战事亦头头是道。

商人从没有见过这位长辈,只是常常听到关于他的传闻。后来商人长大,懂得了世间许多事,却依旧想不明白,这样的人物,为何甘心只在平卢军中做一个小小的幕僚。

商人六岁时,祖父收到柳城来信,便带着长子和长孙匆匆赶赴营州。那时商人还不太能够明白人事,只知道那个时常在父母和祖父口中出现的长辈病重,此行正是去探望。他们舍弃了舒适的马车,一路骑马,沿着营州道向南方赶路。商人回想起这段往事,猜测祖父大约是急着想去见这位族兄最后一面。

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到达柳城。

那时大唐的东北疆域并不安定,契丹铁骑虎视眈眈,驻扎在营州的军队常常与他们交战。商人祖孙一行到达辽西郡城左近,正遇见小股契丹军队劫掠周围的村庄。商人犹记得那时父亲和祖父的慌乱。他被父亲抱在怀里,一路纵马狂奔,直到马匹一脚踏错,他从马背上飞了出去。年幼的商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便已经落在一双粗大的手中。他抬起头,正看见一位中年将军,身后飘着大唐军队的旗帜。

 

将军听商人这样说,渐渐也想起那段往事。

“那时先生身体不大好,留在柳城养病。我随先师在外与契丹人作战,受人陷害,落入包围圈中。先师在突围时战死,我只带回去他的佩剑。见过剑后,先生的身体也飞快地垮下去了。他自己是个医生,知道这病已经无药可救,早早地开始安排身后事。

“先生将玉管铁毫笔托付予我,要我替他带回族中。他撒手去时,我忙于边防战事,不得空闲。后来叛逆起兵,此事只得延后,一等便等到了今日。这支笔,我保管了四十年,如今正该物归原主。”

将军慢慢地说着话,说到最后,忍不住哽咽。他自匣子里取出故人托付的笔,闭着眼摩挲了一阵,又放回去,连着匣子和里面的宝珠一同递给商人。

“除却这支笔,先生还留了一封信。信件保存不易,我怕丢失,就擅自背了下来。后来果然是丢了。万幸当中的字字句句我都还记得。”

商人立即取了笔墨来。将军回忆着当年读过的信,一笔一画默下来,写出一篇整整齐齐小楷。商人看着他的字,依稀觉得眼熟,思索一阵,想起在家中有一幅长辈以铁毫笔写就的书帖,字迹与将军有八分相似。

 

将军的心事已了,要回转大唐。

他本意只想孤身上路,商人家的公子却要同行。将军拗不过他,答应了。

他们出发的前夜忽汗城中落了雪,道路不便,商人劝他们再留几日,但将军不想等。少年想早日往大唐,看传说中的长安危楼、扬州烟雨,便帮着将军劝说自己的父亲。一老一少终于还是照着原本的计划上了路。

两人走的是营州道,脚程却比将军独身出关时更慢。他们走了很久,到达长岭府时恰是除夕。投宿的客舍中也售卖西域的葡萄美酒,将军见了,很是高兴,说起自己少年时军中有一位自越析诏来的前辈,最是喜爱这种酒。他拉着少年喝了许多,醉话同回忆混杂在一起,絮絮叨叨说了整晚。少年听得津津有味,直到次日丑时将近才向将军告辞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
这个晚上,少年梦见了许多将军向他讲起过的人物。这个梦做得极长,少年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。他急急忙忙穿起衣裳,去敲将军的房门,敲了许久却没有人答应。

将军到底还是没能挨过这个冬天。

 

 

全文完

 

虽然说了不考据,不过有个槽还是要吐一下……我(因为懒)写了看脸能认靺鞨人,但实际上他们是满族的前身,看脸当然是认不出的,看脸的说法可千万不要信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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